首席评论丨从曹德旺“跑路”看中国制造业沉浮

曹德旺事件引发中国制造业反思

近日，中国民营企业家的代表人物之一、福耀玻璃董事长曹德旺，关于“中美制造业成本比较”的一段采访视频引发了媒体的关注。“中国制造业的综合税务跟美国比的话比它高35%，它没有增值税，他只有所得税40%....它土地基本不要钱，能源电价是中国的一半，天然气只有中国的1/5，劳动力蓝领是中国的8倍，白领是中国两倍多”。 其中涉及到中国制造业所涉及的土地、能源价格高、税收环境差等等相关问题，人民日报、商务部等给予了及时回应。如何来解读曹德旺事件和其背后反应的中国制造业困境，以及中国制造业的突围问题，值得我们深思。

本期嘉宾

赵英——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工业发展室主任，兼国家经济发展与经济风险研究中心副主任。主要研究领域：国家安全战略和产业经济。

倪洋——罗兰贝格咨询公司执行总监

主要负责工程产品及高科技、能源及公用事业、化工以及运营战略，咨询经验涉及广义工业品业务多个领域，拥有逾十年的管理咨询和行业管理经验。

观点提炼

中国制造业到底面临什么样的问题?

赵英：我认为传统制造业面临的几个问题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第一，多数传统产业市场饱和…这轮经济的增长周期主要是两个带动，房地产和汽车，因为它的牵涉面波及面非常广，这两个板块现在到了一定的阶段，增速降低了，其他产业必然也会增速降低。另外中国的消费，消费增长现在也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快增长的阶段，不是以前快速增长，所以这个是市场方面的障碍。再有一个就是成本，成本确实在提高，劳动力成本，政府对环境和土地越来越重视了，环境要收环保税了…整体的成本在提高。第三个，我们所有的民营企业在传统行业里面，第一没有掌握核心技术，第二自我提升、不断开拓，向上开拓的能力，抗击能力还是比较低下的，导致了传统制造业现在在国内面临的困境。

制造业回流的外部环境会对我国制造业产生什么挑战?

倪洋：首先第一挑战存在，但不是非常巨大，就像曹德旺投资美国，如果要让美国的很多企业考虑在美扩大制造业的投资，也需要算自己的经济账，是否能够找到适应的人才类型，有上下游产业的配套体系等等，这个都目前为止其实和美国现有的经济结构，以服务业为主是不完全一致的，所以我相信即使制造业回流，也是某些细分环节的中高端的价值链环节，或者特定环节的一些布局，所以不代表中国企业都要到美国进行投资。第二很多意向性的投资企业，也需要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机会的搜索，在美国投资作为一个中国人或者作为日本人，如果是一个合理的选择，别人也会做合理的选择，除了美国本土的制造业思考是不是要回迁，其他国家的人也会考虑这个经济账。

文字回顾

主持人：各位好，欢迎收看首席评论。

近期各大媒体对曹德旺美国投资之旅的声音中有担忧也有反思，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场讨论让更多人关注到中国制造业的真实状况，也加大了政府解决中国制造业问题的根本决心，我们先来看一段小片。

小片：近日，中国民营企业家的代表人物之一、福耀玻璃董事长曹德旺，关于“中美制造业成本比较”的一段采访视频引发了媒体的关注。“中国制造业的综合税务跟美国比的话比它高35%，它没有增值税，他只有所得税40%....它土地基本不要钱，能源电价是中国的一半，天然气只有中国的1/5，劳动力蓝领是中国的8倍，白领是中国两倍多”。 其中涉及到中国制造业所涉及的土地、能源价格高、税收环境差等等相关问题，人民日报、商务部等给予了及时回应。如何来解读曹德旺事件和其背后反应的中国制造业困境，以及中国制造业的突围问题，值得我们深思。

主持人：曹德旺这次美国投资的事情，媒体有很多评论的角度，有人说曹德旺非常直白说出了现在中国制造业真实的状况，也有人认为在商言商，走出去这个策略这个战略可能是结合他自身或者市场结构最好的选择，同时也有人说曹德旺和他的福耀玻璃是中国制造业走出去的代表，赵老师您怎么评论?

赵英：我觉得曹德旺走出去这件事不值得大惊小怪，因为中国制造业从进入21世纪以后开始走出去了，以汽车为代表都在国外设厂了，曹德旺玻璃这个行业说实话是个传统产业，做到一定阶段一定要有一个全球化的布局，所以我认为如果从评论这件事，第一我认为不值得特别大惊小怪，因为中国已经是对外的第二大海外投资国了。再有一个曹德旺与中国推的产能过剩走出去是相吻合的。第三个曹德旺走出去不能一概而论说中国制造业，而是中国传统制造业的问题。第四个从企业发展角度，任何一个有雄心的企业到一定时候一定要进行全球布局，就像我们现在中国也很羡慕外国来我们中国投资都是跨国公司的子公司，或者零部件等等延伸到我们这儿来，然后看我们劳动力便宜、土地便宜，来赚一把，现在中国走出去，利用美国相对低廉的土地资源，有什么不可以?我觉得也可以。

但有一个，我认为从曹德旺讲的中国投资这些问题，税制而言，我觉得按各个行业可能有不同的感觉，另外税制是很专业的。但是另外一个我觉得他提出一个税收环境不好，这个含义很多了，还有一个土地成本上升等等，这些问题可能是客观存在的，我们目前中国还是处在一个制造业要做大做强阶段，要制造业立国的阶段，值得我们政府深思，如果改善对制造业的投资环境，避免中国脱实向虚，传统制造业这里面沉淀的资本找不到出路，都涌向房地产和股市，这个有积极的意义。

主持人：所以您觉得这个事情不值得大惊小怪，一方面企业需要扩张，这是它的战略需求，另一方面也是我们传统制造行业面临一些问题，这两年我们不断听到这样的声音，前两年说李嘉诚跑了，我们不能让他跑，现在又不能让曹德旺跑，虽然这期间有不理性的成分，但是这反应了大家什么样的心态?

赵英：第一个层面直观看好像资本离开中国了不得了，实际上李嘉诚这种金融资本，投资，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全球流动的，变现走出去很正常。我就不同意曹德旺跑了这个说法，他的总部还是在中国，只不过有一个全局性的布局，这个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另外制造业走出去是中国强大的一个表示，包括我们汽车工业，还有一个比如中国的高铁，我觉得要说代表，中国的高铁那真是中国走出去的代表。所以我觉得这个不值得大惊小怪。今后随着中国市场越来越开放，资本越来越活跃，中国的经济实力越来越强大，走出去的公司会越来越多。再一个中国现在是一个资本过剩的国家，正因为在这种背景下，所以还有不断的对外投资，中国现在已经是第二位的经济体了，这跟我们以前的资金短缺有不同的反常，要扭转这种看法，不要忧心忡忡。

主持人：您说的资本过剩，其实我们现在看到从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我们国家很多劳动密集型的企业向东南亚一些国家走，同时一些高端制造业也在向一些欧美的发达国家走，所以有学者说我们国家正在从商品输出过渡到资本输出，倪总怎么看?

倪洋：首先商品输出到资本输出，这可能是市场发展结果的现象，但是不是一个某种理论在背后，其实是有市场化爆发潜在规律的，我来解释一下，第一我们国家在中低端产品，尤其低端产品制造业方面可能我们相对竞争优势在逐渐的消失，这个过程应该主动进行一些低端制造业的淘汰和转移，来帮助企业提高它的整个竞争力，比如我们的研发环节，比如我们一些高端的环节，能够带给我们更好的议价，所以这个过程是一个自然而然符合市场化发展规律的过程。

第二个，可能就是高端制造产品向欧美国家转移，这个说法不一定特别恰当，因为首先人家的发展阶段就先于我们，我们是在背后追赶这个过程，而且从过去的十几年发展经历来看，国家已经非常积极主动鼓励，包括我们在GDP里面占的投资比例不断的进行提升，从0.1%左右现在提升到2%，这个说法可能要注意。但同时中国企业主动积极淘汰和转型，然后让我们整体的竞争力更加的强大，在某些我们选择的领域里面，比如国家其他新兴战略领域里面积极主动拥抱市场，面临竞争和挑战，其实这些应该是我们认可和鼓励的方向。

主持人：您提到了很大的一个方向，给我们详细介绍一下，现在中国经济正在面临一个增速下降的趋势，您觉得我们企业在面临这样一个环境下可以做什么?

倪洋：其实最近两年作为一名咨询顾问我们服务企业客户的时候很重要的话题就是企业的竞争力，我们一般从微观的角度来讲服务一个企业，举个例子，在中国除非你做的是宏观调控为主导的能源企业，否则你的份额不会特别大，但是我们关注的是资源、能力、机制这几个方面看，我怎么样能够有效运用我能够调动得资源，并且发挥我建立起来的能力，无论是核心能力还是市场端的一些把控能力等等，结合我自己，运用一些适合我自己企业的机制，来综合运用好三个抓手，来实现企业的提升，能确保所在行业市场地位能够有所保持提升。第二你的综合盈利表现是有所提升的，这一点结合上中端这个层面，行业的一个转型能做的最好选择就是提升自己的综合竞争力。

主持人：我们企业还是根据自己的自身状况进行一些调整，刚才说曹德旺也提到中国的税负比较高，中国的房地产跟金融又挤压了实体经济，赵老师您认为我们中国制造业到底面临什么样的问题?以及我们政府可以做什么?

赵英：我认为传统制造业面临的几个问题主要表现在几个方面，第一，多数传统产业市场饱和，比如说房地产等等它的增速，进入20世纪以后，这轮经济的增长周期主要是两个带动，房地产和汽车，因为它的牵涉面波及面非常广，这两个板块现在到了一定的阶段，增速降低了，其他产业必然也会增速降低。

再有一个就是中国的消费，消费增长现在也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快增长的阶段，不是以前快速增长，所以这个是市场方面的障碍。

再有一个我觉得就是成本，成本确实在提高，劳动力成本，以前说农民工挣的血汗钱，现在要交五险一金。第二政府对环境和土地越来越重视了，土地不用说了，另外一个环境，要收环保税了，这个都在提高，所以整体的成本在提高。

第三个，我们所有的民营企业在传统行业里面，第一没有掌握核心技术，第二自我提升、不断开拓，向上开拓的能力，抗击能力还是比较低下的，导致了传统制造业现在在国内面临的困境。第三个是最重要的，因为外部环境永远在变化，你企业必须依靠自己的竞争力来提高，如果没有这种竞争力，那你就要自省了，如果说传统产业遇到最主要的障碍是第三个。

主持人：其实就是两点非常关键，核心竞争力，加强核心竞争力的研发，另外我们政府也要出台一系列有效的保障措施，好，我们先进一段广告，回来接着聊。

欢迎回来，刚才说到是我们国内的状况，从外部环境来说，其实在奥巴马的时候已经提出来要让制造业回流到美国，但是效果不是很明显，特朗普也提出来过让制造业回流美国，更是加大了减税的方针，这样一个外部环境会对我们中国制造业竞争力产生什么样的挑战吗?

倪洋：首先第一挑战存在，但不是非常巨大，就像曹德旺投资美国，如果要让美国的很多企业考虑在美扩大制造业的投资，他也需要算自己的经济账，是否能够找到适应的人才类型，有上下游产业的配套体系等等，这个都目前为止其实和美国现有的经济结构，以服务业为主是不完全一致的，所以我相信即使制造业回流，也是某些细分环节的中高端的价值链环节，或者特定环节的一些布局，所以不代表中国企业都要到美国进行投资，这是第一。

第二很多意向性的投资企业也需要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机会的搜索，在美国投资作为一个中国人或者作为日本人，如果是一个合理的选择，别人也会做合理的选择，除了美国本土的制造业思考是不是要回迁，其他国家的人也会考虑这个经济账。

主持人：其实还是各自的企业根据各自的情况，他适合在什么样的地方发展，什么地方的政策符合自身的需求，现在也是很多东南亚国家，我们这些企业迁移到人力成本较低的国家，刚才两位都说到高端制造业其实也是在向发达国家靠近，那么赵老师您认为我们现在国家的制造业到底还有什么样的问题?或者我们整体环境有什么样的优势?

赵英：我觉得还是有优势的，我的评价在发展中国家我们居于前列，对发达国家我们在某些领域可以发起挑战，我还是比较乐观的，我赞成倪总讲的，发达国家尽管现在出现了一些变化，而且有一些政策吸收制造业回流，但是我的看法他最多就是某些环节某些高附加值高技术的零部件，或者某些环节回流，不可能整体回流，为什么不可能整体回流呢?因为在这些国家，按照中国的工资水平已经很难找到相匹配的劳动力，甚至连培训这些工人的能力都没有，他的工业化阶段早已经过去了，包括基础设施领域再搞，比如钢铁，建大钢铁厂，甚至港口这条线都弄好了，要进口铁矿石，作为整个产业链来说，这也是中国制造业第一个优势，中国的制造业有很完善的产业链。

第二个，我们中国的制造业现在在关键领域都在逐渐长大，比如华为现在在用自己的芯片了，以前有一个公认的说法，我们在关键领域关键技术关键零部件没有，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在这些方面长上来了，还有发动机，跟国外比较接近，包括飞机，我们发动机正在攻关，在太空领域，我们有火箭，所以我觉得这是中国的第二个优势。

第三个我们制造业依托的是中国这个最广大的市场，这个最广大的市场，虽然现在有一些低附加值的产品已经没有竞争力，但是随着整体我们消费的水平，这个最广大市场需要的这种中高档产品的增加，为企业你只要自己能够创新能力，仍然可以依托这个市场走下去。

第四我觉得大家可能很多人没有注意到，近些年来，中国科技体制的改革和创新，促使了中国产学结合，官产研结合，这个机制和市场环境有了很大的变化。比如说以前国外有的创投机制现在中国全有了，而且中国有了相对很完整的科技创新和开发体系，包括我们的技术研发，最典型的屠呦呦，诺贝尔奖有中国人了，我预计以后还会有，中国已经到了日本80年代那个水平，技术工业突破，在基础领域也有突破，总之我对中国制造业非常乐观，直观讲我们一开始做洗衣机，还是做的洗衣机组装，我们把外国打败了，然后是电视，电视完了现在是手机，手机完了我相信下一个就是汽车，中国在产业升级的阶梯上走的速度很快，也是很频繁。

主持人：好，谢谢两位。